局外人和局内人

驱嬷师培养基地

【御鸣】直击红中

我就是要给我喜欢的cp发糖,哪怕它身在北极十万米冰窟下面...同时,谨以此文祝我的心心相印的挚友 @谢我必长安 生日快乐!

突然想起在前排预警一下,文中设定御幸曾经单恋过泽村,但只是很少一部分......

将鞋带穿过扣眼拉紧然后绑好。成宫鸣活动了一下脚踝,仰靠在休息室的长椅上发呆。这间屋子的天花板别出心裁地被涂成了青色,像是在模仿天空。而对于一名职业棒球手而言,站在那片赛场上抬起头,比蓝天先感受到的除了夜晚的钠光灯,基本是一片晃瞎人眼的阳光。

那阳光却很好看,投手丘上的尤为如此,绚烂得让人上瘾。

御幸一也拿着瓶水走过来,用脚轻轻踢了下他的小腿,问他瘫在这儿想什么呢。成宫眯起眼睛看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年轻男人,御幸长开后的五官轮廓更加成熟,尖钩形状的眉毛附在高挺的眉骨上,和投手丘上的太阳一样好看。成宫鸣于是无聊地在脑海里把对方从小到大的形象一溜排开,比较起他这么多年来脸上细微的变化。

哎,未成年到成年的外貌差异不应该很大么?怎么就没应验那句“小时了了,大未必佳”?成宫越这么想越觉得御幸的长相还真是没怎么变,那双深邃的眼睛就跟以前一模一样。

他非常惋惜,又有点惊讶,原来有这么一个人,我在他生命中十五年的时间里从未缺席。

御幸看他不说话就拿水去冰他的脸,成宫很自然地夺过了水瓶,一饮而尽。

冰凉的水滚进喉咙,夏日的酷暑一消而散。他开始回想起对方之前的问题。我在想什么?我在想你……大概吧?稍微有点骄傲过头的成宫鸣做事从不拖泥带水,那么当他需要停下来仔细思考起某个人,以及自己和这个某人间的关系时,他就微妙的不爽了。

但他什么也没说。他只是耸耸肩,抱怨着夸张的炎热天气,希望能快点结束比赛。

要是输了,也能结束得很快呢。御幸说。我跟你的组合怎么可能会输?成宫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样,冰蓝色的眼睛一吊,从椅子上蹦起来,脱口就是连珠炮似的反驳——在无伤大雅的吹毛求疵上,即便过去再久他依然乐此不疲。御幸挂着一成不变的坏笑,用戴手套的左手从背后推了他一把说,那就拭目以待我们王牌的表演咯。成宫鸣不屑地嗤了一声。

这是一个心机深沉而且个性恶劣的男人,眼镜片的每一次反光都可能酝酿着可怕的阴谋。同时,最重要的是,成宫鸣觉得自己很有理由认为,御幸一也是个该死的同性恋。

 

事情说来话长。上高中的时候,有一次,他去旁观了御幸他们的晋级赛。那场较量是青道夺得了最后的胜利,虽然赛程一度胶着,所幸半途上阵的泽村再次带来了逆转的局面。

赛后,他本着同时代最优秀投手对最优秀捕手敌人的礼貌敬意,带着下达口头宣战书的伟大目的,一路摸去了对方选手的大本营,结果被认出自己的球迷耽搁了一下,等找到休息室,青道的人差不多都走光了。空荡荡的屋子里,只有御幸一也和他关心的那个蹩脚投手在。

可能是太累了的缘故,泽村睡着了,御幸却没有直接叫醒他。他在这段不会存在于泽村荣纯记忆中的时间线里,静静地看着他,就像门外的成宫鸣看着御幸一也一样。

他的眼神非常平静,既没有伴随着激情汗水蒸腾出的荷尔蒙气息也没有复杂与悲伤。成宫就这样凭空感受到了一丝诡异的气氛而没有踏进那扇门。于是,他看到御幸一也微微俯下身子,靠近了泽村的嘴唇,然后在即将吻上的那一秒停下来,凑到对方的耳朵边大喊了一声。

泽村吓得一个猛子弹起来,差点撞到御幸的怀里,他的头结结实实地磕在对方的下巴上,两个人貌似都疼得不轻,泽村非常愤怒地埋怨起了学长的恶作剧。

然而,御幸笑了出来,那笑容看着很轻松,笼罩在晦暗眼底的遗憾只是一闪而过。

实际上,御幸一也当时的心理是温柔如水还是一团乱麻成宫鸣毫不关心,他只知道自己当时仅有的感受是尴尬得宛如公开处刑。“你居然是这样的御幸一也!”这句话火车般隆隆呼啸着从他的脑海里碾过。等他冷静下来,并决定把今天看到的一切烂死在肚子里——相信这对于一个话痨来说是多么不容易——之后,他觉得自己仿佛瞬间衰老了十岁。

可他却不能比任何人更明白御幸一也的选择。有些事情就是这么奇怪,两个明明不是很相熟的人关系却很好,他们总是不需要说太多话就能彼此理解,成宫鸣和御幸一也即是如此。

不论社会风气再怎么开放,一群妹子们整天讴歌着世界大同,同性恋真实的生活依然面临着巨大到令人绝望的阻碍。多少人年轻时突破束缚的热情,都会被漫长而无处不在的歧视、斗争消磨到一无所有。当他们终于决定分开,他们可能连一点当年美好的回忆都不会留下,只会麻木甚至幽怨地对着空气说一句“好累啊,早点放手不就好了吗?”。

既然如此,干脆不开始不就好了吗?将青涩的悸动在变为真正的爱情前扼杀在摇篮里,直到它们随时光的流逝尘封为记忆深处一个不可告人的美丽光点。

这是一个非常明智的选择,纵使令人唏嘘,但御幸一也一向是这样。他打起比赛来的确豪情万丈,但他骨子里是个太过现实的人,他不服输却也一步都不愿走错。

而且还极端理性。比如打输了最重要的比赛,看着最重要的学长们的人生将会因此留下永久性的遗憾却不哭出来这种事,成宫鸣自认做不到,而御幸可以。

他甚至可以在当天去复盘这样一场能把人打击到崩溃的比赛。他的眼睛里像是有刀子刺出来,可是一滴眼泪也不会掉,那把刀就又直直地捅进他的身体里去了。他犀利而坚韧,又习惯于残忍,无论对他人还是自己。这正是他的性格,也是他的强大之处。

虽然,以上所有所谓“正确”的事,成宫鸣都可以表示,自己并不认同。

喂喂喂,正因为很厉害,不是更应该去做一些别人做不到的事情吗?但世上没有两个人的思想是一模一样的,成宫鸣原谅御幸一也在这方面没有自己敢为天下先的勇气和自信。

只是那时的他从没有想过,十年之后,同样的问题会这样轻飘飘地摆在了自己面前。

 

总之,当年的东京小王子成宫鸣在无意中发现了知己御幸君的性向秘密后,历经千辛万苦才端正了自己的态度,努力做到了不以看国宝朱鹮的眼神看御幸,也不随便猜测自己的队友,尤其是那个可爱的学弟多田野树是朱鹮。这着实帮助他们得以维持了朴素的友谊。

高中毕业后,他和御幸都收到了足够多球队的邀请,却都最终选择了进入大学的校园再磨练几年。实话实说,即便在全国的高中生中独一无二,放眼日本的整个职棒联盟,他们所能做到的还是不够好。那么,又怎么能把不够完美的一面留在自己职业生涯的舞台上呢?至少成宫鸣是这样想的,并认为御幸八成也是。那家伙对未来的算计可精明着呢。

他们照旧不在同一所大学,而泽村在第二年就勇敢地加入了职棒,甚至成为了青道那批人中最早当上职业棒球选手的人。比起稳中求进,他早准备好了昂扬的战斗意志去新的世界闯荡,也更加合适。见识过他是怎样一步步走来的人都不会质疑他能够继续成功地走下去。

日本的高校间也常有各种各样的比赛,成宫和御幸依然会在球场上相遇,结城哲也他们也在,一切似乎和以往没什么不同,却总有些事在悄悄改变。比如,克里斯选择了回去美国接受系统的康复性治疗,杨舜臣也结束了自己的留学生涯。又比如,泽村荣纯不在这里。

成宫恶劣地想,失去了这么“有趣”的后辈,即便是御幸一也,应该也会难过上一段时间吧?带着对无缘无故要帮人保守秘密的憋屈的报复,他试着旁敲侧击地向御幸套起话来。

“嘛,未来还长的很呢,能给我带来惊喜的投手也会排着队走过来。放心吧,鸣,在这方面,我是不会寂寞的。”彼时那个狡猾的混蛋笑嘻嘻地如是回答,一脸轻浮的不正经里不知道藏着些什么鬼主意。成宫一边给未来可能会被魔王给盯上的投手们默哀,一边无端地想到,这种“惊喜”到底是不是那种会让人心动的惊喜呢?

算了吧,我又不是基佬,考虑这些干嘛?成宫感到一阵恶寒,开始猜测传闻中同性恋会传染的说法是不是真的。然而即便伴随着这样那样的怀疑,他跟御幸一也的关系还是越走越近了起来。没办法,当有些人离开以后,剩下的人们就总会变得格外念旧。

何况他们已经认识了那么久,从遥远国中的惺惺相惜到大学依然如故的分庭抗礼。

 

让他们之间的关系出现根本性转变的,则大概是大二时期的一次友谊赛。

比赛的结果并不重要,一群人高高兴兴地打完球,教练见天色尚早,也不在紧张的赛季,就没有要求业余时间更加开放的大学生们统一乘车返回,算是放了半个假。

御幸一也表示想去附近的运动品商店买点东西,作为东道主的成宫鸣自愿给他带路,结果俩人刚一出校门就遇到了一批不知道隶属于谁的女粉丝团的埋伏。

这些专业的粉丝们高举着荧光棒和应援横幅呼啸而至,气势十分惊人,撵在落荒而逃的某两名棒球明星身后跑了三条街,然后在一弯拐角处,遗憾地失去了目标。

并排挤在一个巨大的毛绒玩偶里的两个人,谨慎地目送着搜寻无果的人群散去,终于舒了口气。成宫鸣率先兴奋地开口道:“我这回可是帮了你一个大忙了,一也!要不是我聪明机智,你肯定甩不掉这群人!这些家伙一个个不当狗仔队都可惜天赋了!”

“不不,我以为我是在帮你摆脱她们,假设我要逃避追逐的话,不是找个机会——”御幸试图抬起手,却因为狭小的空间放弃了动作,只能继续说道,“摘掉眼镜和帽子就行了吗?”

“我为什么要躲掉我的粉丝!”成宫抗议说,“她们都是我的真爱粉!身为一名优秀的投手我肩负着向每一位粉丝展示自己魅力的义务!逃避责任是非常没有担当的行为。”

御幸一也兴致缺缺地耸耸肩说,那我们为什么要跑?本来打比赛就够累了。

他们继续为究竟是谁迈出了这至关重要的第一步争执了片刻。成宫鸣突然问道:

“话说,刚才那群人里,咱们两边谁的粉丝比较多?”

“我想应该是你的吧,毕竟这里是你们学校的主场。” 御幸一也诚实地回答。

“哈哈,看起来你对我的人气也很有认知嘛,我也这么觉得。”于是,成宫顺理成章地开始了无时无刻不存在的自我满足,御幸也从容地跳过这一环节,径直地指出了问题:

“可是,我们大概得先从这里面出去了,鸣,你不觉得有点热吗?”

的确,这个闷不透风的狗熊玩偶的内部不是什么聊天的好地方,而且,他们离得太近了。

升入大学后持续拔高身形的两个成年人面对面地挤在一起,坚实的胸膛相抵,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彼此的体温透过被一层薄汗浸湿的衬衫传过来。某种之前或许一直在有意忽略的朦胧气息就在这一刻,随着御幸一也吹拂过耳畔的话被撩拨着唤醒,成宫鸣感觉自己的心脏似乎骤然地跳快了一拍——虽然,他也不好确定这混杂在一起的是谁的心跳了。

在两个人的脸同步因为缺氧变红之前,他们七手八脚地脱掉了那件熊皮外衣,还差点绊在一起摔成狗啃泥。打点妥当继续赶路后,御幸拿出手机开始刷一个界面,而远比想象中还要冷静的成宫鸣偏过头去瞧御幸一也的侧脸,正好看到他常年藏在各种镜片背后的睫毛,很长,扇子般地在眼窝上打下一层阴影。唔,他长得真是不赖啊,不愧是我看中的捕手?

他几乎想要吹一声口哨来表达或者说掩饰自己的心思,然后他看到那团影子动了动——御幸盯着屏幕不可置信地眨眨眼睛,惊讶地说:“FF7重制版的PS4游戏特典是今天发售!跳票大厂这回居然说话算数了!世纪大新闻!我这几天没上网是错过了什么!”

“是今天吗?该死的我以为是明天!我知道这附近就有家店能买到!”

他们又一次奔跑起来,同时一个给自己认识的亲朋好友打电话借钱,一个给熟悉的老板打电话询问有没有黑箱。一片兵荒马乱之际,成宫鸣没忘上气不接下气地问,你也是最终幻想系列的粉丝啊?还在听电话的御幸一也不知道听没听清,只是激动地在一边点头。

成宫鸣乐了,说重制版的游戏现在都可以联机了,改天一起啊?这次御幸听得很清楚,他笑着说,好啊,你来我这儿,我们一起。可为什么不是去我那?成宫质疑道。御幸轻描淡写地补充说,我电脑装了I9处理器、16G内存和1080Ti的显卡,还能带你吃鸡。

有品位!真不愧是我看中的捕手!成宫在心里果断地竖起了拇指。

 

所以对于男生来说,果然只有共同的兴趣爱好才是友情突飞猛进的根本。但长久地相处下来,成宫鸣也是越来越深入地了解了所谓“御幸女友粉”这种生物的心路进化历程。

总结一句就是无形撩人最为致命,御幸一也真是一个罪恶的池面。哪怕不是刻意在耍帅,这个糟糕的男人也总会用他具有迷惑性的外观来诱人走上一万劫也不能复的恐怖歧途。

大学毕业前夕,成宫郑重其事地给同在一个城市的御幸写了封信,邀请他跟自己一起去外地的球队看看风景。他一边舔着邮票的背面,一边生动地想象着泽村那家伙会多么热情洋溢地跟老学长安利自己现在的球队,然后把信投进了绿油油的邮筒。

等待回复的期间,成宫鸣心情平静心态良好,既对御幸一也的加盟充满了信心,也对御幸一也的拒绝早有准备。他发现,以他们的关系,其实不管怎样都没什么大不了的。

最后,同样集十家球团宠爱于一身的御幸选择了成宫鸣选择的球队。他拖着不大的一个行李箱,单手挽着一兜自己并不是特别喜欢吃的东京特产枫糖曲奇,跟在成宫鸣的身后,气定神闲地走过喧嚣的站台,登上了开往他乡的列车。虽然,他们都从未将离家如此之久。

因为是同一批次,来自同一地方,最重要是相互之间又足够熟悉的队员,成宫鸣和御幸一也两个人被安排进了一间宿舍,而这种美其名曰能增进队内凝聚力又不显得拥挤的分配方式或许的确成为了培育情感的温床。在成宫对捕手不变的颐指气使发挥到最大程度,作为其新投捕搭档的御幸却不但没有对这个冤家敬而远之,反倒还刀枪不入地日常去调侃两句的时候,成宫鸣开始愈发觉得别的队友看自己的眼神就像是看一只朱鹮。

这群人也太敏感了吧?明明没有怎么样?成宫想。对待御幸一也这么深不可测的危险人物他已经很收敛了!何况,他们都是那样毫无保留地信赖彼此的实力乃至为人。

一方面,御幸一也一直是成宫鸣最看好的捕手,他不会吝惜于对自己的好眼光表达赞赏;另一方面,成宫则不会相信对方还能就自己的技术挑剔些什么——除非他想上天。

但成宫鸣也认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在他的队友们用千回百转的奇思妙想将误会开凿得有如马里亚纳海沟那么深之前,他首先需要做出一个决断。无论是终止,还是坐实那个猜测。

可是在这种矛盾的时候,是完全无法指望御幸一也动动他聪明的脑瓜的。对于他那样死板的现实主义者而言,摆在面前的从来就不是一道选择题,只是一则机械的默写填空。

他永远不会主动做出一个肯定的答复,那么,我能替他做出回答吗?我又是否可以给出他心中的答案呢?成宫鸣突然有些犹豫。他发现自己可以把话说得很满,却并不敢动手实行。

直到加入了职棒联盟五年后的今天,他依然没有就这道题目给出任何有价值的答案。

 

期待能早点结束的比赛已经进行到了第十二回合,形势依然难料。这是一场虽然不是十分重要却极为精彩的比赛,很多优秀的投球、防盗垒,甚至可以载入经典棒球案例的史册。因此,面对即将到来的终局,有幸亲历的所有人的精神都绷紧如张满的弓弦。

场上的球员都已经筋疲力尽,而球队还没有换下他们的王牌投手成宫鸣。

只要投球不被击中,对方就不会得分。在如此简单的道理面前,王牌是什么?王牌就是一支球队精神与意志凝结在一起的寄托,是他们求胜信念的内核。

在顺境时,他要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魄来筑起坚不可摧的壁垒;在逆境时,他没有倒下,队伍就还拥有着超脱绝境、反败为胜的希望。这是一份沉重而不失璀璨的责任,他掌握着全场的高潮,享受着万千的瞩目,背负着全队的梦想,是每个投手兴奋与压力的源头。

能够培养出一名可靠的王牌的球队是幸运的,但反过来说,当他被击溃时,整队人的心理底线都会受到巨大的冲击,哪怕是相对稳定的发挥也会在瞬间变得岌岌可危。

可现在,成宫鸣就站到了最后。他投完了全场,凭借着稳固的实力持续压制对手直到最后一刻,然后赢取了比赛的胜利。如此,便再没有比这更激动人心的结局了。

当胜负已定,来自四面八方的欢呼声震耳欲聋。成宫鸣膝盖一软跪在了早已被踩平的投手丘上。同队的成员们赶紧包围过去,关心起英雄的情况。

御幸一也跑得最快。如果说技术已经磨砺得愈发炉火纯青的他还有什么不自信的地方,那大概就是依然害怕会发生因为自己燃起来而不能及早发现投手身体上不适的事。我站在整个球场上离他们最近的地方,所以我必须对他们负责。这是御幸作为捕手的原则。

虽说对于某位特殊的投手而言,他的关切之情在脱离了原则后,似乎又多出了一分。

“你没事吧?鸣。”鼎沸的人声中,御幸第一个凑过去,半跪着把手搭在了成宫的肩膀上。他看到成绺的汗水顺着那浅金色的鬓角滑下,流进敞开的领口里,不自觉皱紧了眉头。

“还好。”成宫喘了半天才缓过劲来,赶紧安抚满怀担忧的队友们说,“只是,太累了。”

大家都长舒了一口气,之前被打断的欢快再次如泉水般从心底溢出。他们叽叽喳喳地笑闹、推搡,庆祝着得胜的喜悦。御幸扶起成宫的一条胳膊,小声地问:“能站得起来吗?”

“使不上力……”成宫鸣用另一只手撑住自己的膝盖努力了几次,可惜都以体能透支后的失败告终。突然,他看向身旁的男人,开口说道:“一也你背我吧?”

“哈?”刚刚安下心来的御幸一也一愣,难得是满脸的摸不清状况。

成宫鸣更头头是道地补充说:“我是功臣哎!你连这点为球队做出奉献的觉悟都没有吗?”

“不,你就只是在撒娇吧?”御幸一针见血地指出了对方的无理要求。

“不可以吗?”可成宫干脆利落的反问倒是让御幸哑口无言了。

你要是这么摆明了是要给自己搞点特殊待遇的话,我的确没有办法啊。御幸无奈地摸了摸挡风镜,望着那个恶作剧得逞一般的笑容,感到一丝心累。旁边的队友们也早就习惯了成宫的“无理取闹”,此时都带着事不关己的乐观,开导御幸说:“御幸你就背一下吧,鸣他确实很累。”“是啊是啊,有什么事咱们回去再说,评委和观众们都看着呢!”

就是大家都在看才很尴尬啊?你们天才的捕手不要面子的吗?御幸干咳了一声,感觉自己场上军师、球队灵魂、总揽全局、运筹帷幄的威信受到了极大挑战,然后屈从于淫威之下。

“好,好吧,辛苦你了,鸣。”他转到成宫的前面蹲下身,把宽阔的后背留给了对方。

事情得到了圆满解决,这支在场上耽搁了有点久的球队终于开始退场整队。球员们向四方的观众席热情地挥舞着手臂,感谢着大家的支持,仿佛整个体育场馆都变成了他们的主场。御幸也被这样的气氛感染,不禁脱口而出地喊道:“XWS队万——”

“XWS队万岁!”两只脚不用着地走路好像就立刻恢复了活力的成宫猛地直立起来,开始冲着自己的球迷们大力挥手致敬,御幸一也被带得一个趔趄,当即不满地指责说:“喂,你不要在我背上撒野啊!我也很累好吗?”他感受着臂弯间那双腿在过度疲惫后难以抑制的轻微颤抖,稍稍收紧了自己的胳膊,把身后的人背得更稳了一点。

“哦,没事的,一也,我相信你蹲马步的基本功已经足够扎实了!”

“唯独在这里不想被你夸奖。”“那恭喜你赢得了比赛!”

“这还真是彼此彼此啊!”御幸吐槽着,一边的嘴角微微上扬,“不过嘛,赢了就好。”

“还有句话必须要讲,你今天表现得超棒,鸣,谢谢你把优胜带回来。”

“那是当然的了!”成宫安逸地枕在他的颈窝处,得意地说。

 

比赛的第二日恰逢休息,有几个爱玩的队员想要去唱K。照理说成宫鸣这样累成狗的主力队员着实是应该早点休息的,怎奈他肾上腺素分泌得过于旺盛,精神高涨地非要跟去一展歌喉。众人拗不过他,只能又拉上了唯一看起来能管住他一点的御幸一也一起。

御幸对旁人的此种认知表示很无辜,他摊着手说,自己对这个太多时候都不讲道理的小朋友也是没辙的,可惜除了成宫觑了他一眼之外,根本没人听他讲话。

而成宫到底还是没等到实现他做一晚上麦克风统治者的理想,就因为误喝了一杯歌厅老板免费赠送的高度数鸡尾酒把自己放倒了。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放下杯子,满脸通红地滑到桌子下面的队友们,在问清楚了老板,确定不是有人要下毒谋害伟大的棒球之星后,象征性地抱怨了几句不应该给运动员上酒,就笑嘻嘻地调侃了起来。

他们空出了离音响最远的一张沙发,把成宫搬上去,然后开始自由自在的唱歌。

成宫躺在沙发上滚来滚去,总觉得不是很舒服。那杯该死的液体仿佛劣质汽油一样正在他肚子里翻腾着想要窜出火苗来。那我怎么可能自己一个人难受?他眯起眼睛,随意地扫了一圈,很快锁定了格格不入地坐在沉迷歌唱的人群最外围的御幸一也。

“一也!”于是他扯开嗓子喊。御幸端了杯橙汁,津津有味地看着一群人伴随着鬼哭狼嚎翩翩起舞,愣是装没听见。直到他身边的人推推他说成宫在找你呢,才长叹一声走了过去。

也是没办法,即便房间里再闹腾,会直接叫御幸名字的人也只有成宫了,太好辨认。

“所以,我的小少爷,你召见我有什么事吗?”御幸拄在靠背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

“大腿,借我枕一下。”“鸣你可不可以成熟一点!”

“这有什么不好的吗?”成宫满不在乎地说,“何况我这是难能可贵的‘赤子之心’!是纯真、善良的品行,一也你中学时候的国语课有没有好好听讲?”

“我中学期间的确是数学成绩比较好,你会设C为曲线上一点,然后求圆的方程吗?”

“可这不是重点!换句话说,你知道脊椎对于一名优秀的投手来说是多么重要吗?而我现在,就正通过点滴小事在精益求精地保护自己的身体不受损伤,这是非常负责的行为。”

“啊,那我也觉得我的大腿对我的捕手生涯而言非常重要呢!”御幸一边说着,一边坐到沙发边,把那颗金色的毛茸茸的脑袋抱到了自己腿上。

“这就对了。”成宫满足地拉过对方的一只手,放在眼睛上面,挡住了刺目的彩灯。

就当是为了躲开别的队员们关于“来一首”的邀请吧,五音不全的御幸自我开解地想。他看着怀里安静下来的成宫鸣线条精致的脸庞,忍不住用另一只手揉了揉他柔软的发梢。

成宫鸣一直是一个很喜欢耍小孩子脾气的人,但他同时更是个颇有分寸,修养极佳的人。他礼貌而坦荡,从不会纵容自己去做什么影响大局或者超出规矩的事;他深切地知晓自己的责任,字典里没有逃避两个字。如果要比作动物的话,在御幸眼里,成宫无疑像一只猎豹。

捕猎的时候敏锐又机警,迅猛的攻势下透露出唯我独尊的气概;可当你和它有了感情,这种连叫声都和家猫类似的动物,也是会像猫咪一样在你身上蹭来蹭去地撒娇的。

所以,对象是对这样的他的话,娇惯一点又有什么关系呢?

或许连他都没意识到吧,自己究竟有多可爱。御幸一也笑了笑。他想,这种事可绝不能告诉成宫,否则他非得把自己吹成个气球跟风跑了。可即便如此,我也还握着线的另一头呢。

“说起来,一也,你不是一向喜欢能给你带来惊喜,打破你期待的投手么?那跟我打比赛是不是太没有悬念了?不管怎样,赢得一定会是我嘛。”成宫忽然问道。

“不不不,你的任性已经很给我惊喜了!”御幸宝贝的腿立马收到了一拳重击,他迅速地改口说,“好吧,是你超凡卓绝的技术让我每次都很惊喜,惊喜得不得了!”

御幸夸张地赞美着。他伸出手下意识摸了摸害怕会变长的鼻子,在心里请求高天原上的百万神明能够原谅他的违心之言。他一时也有几分痛心,很想知道,当年看着稻城实业输给鹈久森的录像,义正言辞地表示绝对不会让他这么任性的自己是从何时起丧失了原则。

不过的确是很惊喜的,因为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场精彩的比赛本身,都是生命中的惊喜啦。

“对了。”喝醉的成宫鸣又想起了什么,他嘟嘟囔囔而态度坚决地说,“你说过我今天表现超棒的吧?那你快好好夸夸我!”万众喜爱的御幸一也真不是很懂为什么他所遇见的每一个叫投手的家伙都这么喜欢得到身为捕手自己的肯定,而彼此却像是仇人一样。

可他只是一边顺毛,一边用自己较为低沉的声音慢慢地说着:“鸣的指叉球和滑球都投得很好,球路广,我配起球来也会比较方便。啊,对了,第三局开场的那个球的力度真是非常不错呢!球的影子应该有一直留在选手的脑海里吧,让他没能放开手脚好好进攻内角球。”

御幸的眼睛越说越亮了起来,似乎真的沉浸在了对下午比赛场面的回忆之中。他的确是一个性格偏向冷淡的人,但他的内心也毋庸置疑地蛰伏着极为野性的征服欲,比如,他是如此地渴望,在球场上引领起千军万马,帮助最优秀的将领将最强大的敌人一击瓦解。

这样爽快的感觉真是再尝试一千遍、一万遍也不会腻。他无比期待着下一场比赛的到来。

“……但是,体能的训练还需要提升,我决定建议教练再给你加两套基础练习。你应该也意识到相关的问题了吧?鸣。鸣?”他感受到了掌心下不再颤抖动的睫毛和悠长的呼吸。

“睡着了吗?”他小心地取来一条毯子盖在了成宫身上,房间另一边的歌声仍在继续。

 

第二天早上精神百倍地从宿舍床上醒过来的成宫鸣依然没有忘记自己昨晚最后的要求,他一个猛子跳到了御幸一也的床上,兴高采烈地问:“一也你昨天有好好夸过我了吗?”

睡得迷迷糊糊的御幸一睁开眼就又是看到了这么一副求表扬到浑身上下都开出花来的表情,简直欲哭无泪。他扶着额头说:“我以为我昨天都把你夸睡了。”

“那你的说得可真没劲。没关系,我不介意你再复述一遍——你说了我都睡着了嘛,怎么可能知道你说了什么?”“不,请恕我拒绝。”御幸把被一蒙,准备抓紧时间再睡一会,却意外地没有听到叽叽喳喳的抗议声。他缓了一会,眨眨眼睛,只能再次掀开了被子。

“你怎么了吗,鸣?”“我腿抽筋了……”成宫龇牙咧嘴地说。

“我也觉得在过度劳累后你这么折腾不抽筋才是没天理。身为你的捕手我为自己在‘禁止你突发奇想的冒动’方面所做的不足感到十分内疚。”御幸冷漠地说。

他任劳任怨地搬过成宫的一条腿开始按摩,过了一会,问问现在怎么样,成宫活动了一下脚踝,无意间踢到了什么东西,御幸的脸色立刻变得尴尬了起来。

“好,很好,你现在需要良好的休息,晚安,而我需要去洗个澡,迎接新的一天。”

成宫回想了一下刚才触及的某个炽热而坚挺的物体,忍不住哈哈大笑。

就算他曾经喜欢过泽村好了,他现在喜欢的人怎么可能不是我呢?他怎么会不喜欢我。成宫张开手脚,倒在软绵绵的床上,从枕头底下摸出了一块自己爱吃的枫糖曲奇,用牙齿咬着撕开了包装。浴室里传来司空见惯的一声吆喝,“先刷牙再吃东西,少爷。”

“我只是在等你快点从里面出来,当然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也可以现在进去。”

他挑起一边的眉毛,不无自得地笑着说,空气里弥散开黄油甜香的气息。

 

在争夺日本一的决赛中,刚巧,御幸和成宫的球队撞上了泽村所在的球队。

“鄙人不孝泽村在此,今天就要让御幸前辈体验到如同本能寺大火一般的溃败!”一见面,泽村就信心十足地夸下了海口。他现在也的确是一名很优秀的王牌投手了,穿上了1字背号的队服。有著名的棒球评论员将他比作是“像钻石一样饱经磨砺而光芒四射的选手”。

很多人都想知道,泽村荣纯和成宫鸣,谁才应该是这个时代最强的投手。

御幸带着他惯常的散漫笑容摆摆手说,泽村你也太小看前辈们的实力了。泽村严肃地大声回答说,不,我们非常尊重你们的实力,只不过我相信我们才是最强的!

“而且,说到在职棒的资历,我们才是你们的前辈不是吗?”这个说话的人是轰雷市,泽村现在的战友。轰雷藏自然不可能让自己宝贝的摇钱树在大学这种鬼地方浪费掉整整四年的黄金时间。他试图把儿子包裹成一代充满织田信长式霸气的棒球新星,结果看起来还不如真田俊平温和爽朗的定位受欢迎,所以他经常借着恩师的名义要求真田孝敬自己大吃一顿。

药师高中出来的人们都对他们团队宠物一样的教练感到非常无奈。

泽村很不赞同轰的观点,且试图教会他对前辈们保持应有的礼貌,但后者很快沉浸在了自己放肆大笑的境地中,并没有理会泽村张牙舞爪的教育。御幸转过头对成宫说,来来来,让我们拿出真本事给这群年轻人看看,什么才是真正令人感到绝望的棒球。

结果成宫鸣也是板着一张脸表示:“一也,我跟你讲,我很不高兴。你在自己这么优秀的投手面前居然还有心思关注别人。现在和你搭档的人是我,所以你只要看着我就好了。”

“太霸道了啊,鸣。”认为自己绝对只是和老队友进行了普通交际的御幸摇了摇头。

“这有什么的,我可就是一直这样专注地看着你的啊,一也。”结果,成宫鸣这样直率地说。御幸猛地一愣,感觉自己的心脏好像突然被什么榔头一样的东西敲了一下。

他看向成宫鸣的眼睛,等待他的只是一片蔚蓝色的海洋。而那片海洋的确一直在那里。

这……鸣今天有点不按常理出牌啊。御幸心里惴惴地想。

“很好,那么,我是生气了啊!这场比赛,我一定会让泽村他们输得后悔学打棒球!”成宫仍在自顾自地说着,一边还象征性地撸了下袖子,做出一副认真的模样。

好啦,也不要这么较真啊。御幸无奈地默默念叨着。他的思绪很快被比赛吸引了过去。这就是日本一了,是一年才能有一次的全日本棒球界最高的殊荣,他觉得连自己的激动都快要爆炸了。“虽然我也不赞同你的逻辑,但我得说,这想法听起来不错。”

“就让我们一起漂亮地拿下这次比赛的胜利吧!”御幸自信地说。

 

然后,事情的发展就跟御幸一也说得一样,时隔六年之久,XWS队再一次成为了本年度最值得骄傲与掌声的球队。他们捧起了桂冠,站在了全日本的顶点。

记者们蜂拥而上,希望抢在正式的招待会前,率先获得最能直接展现运动员喜悦之情的新闻。成宫面对着包围住自己的长枪短炮,在闪烁的镁光灯中寻找着另一个人的身影。

他找到了。御幸一也就站在那里,流着汗水的脸上挂着饱满的笑容,向他伸出了拇指。

成宫突然觉得,自己可以做下一个决定了。他深吸了一口气,沉稳地对着全国的媒体说:“这是我有生以来最幸福的时刻,我一直很享受比赛的过程,而能与我所信赖并选择的团队一起成为冠军则是我最高兴的事,这种喜悦无法用言语来表达,但我会永远铭记在心。”

“在这里,我当然要感谢很多人,包括从小到大悉心指导我的教练、监督,也包括一直以来积极配合我,包容我很多孩子气的决定的队友们。”

“但在这里,我更要夸奖一个人,那就是我的捕手御幸一也。”说完了以官话套话为主要组成部分的前言,成宫鸣突然画风一转,卖力地表扬起了自己某位特殊的队友。

“一也是一名非常优秀的捕手,他有着冷静的头脑和对场上形势出众的控制力、领导力,配球灵活,阻杀良好,坐镇指挥从不缺席;同时,他还是一位称职的强棒,攻击指数高于1.0,打击率超过3成,可以说,他就是我们球队真正的灵魂与胜利的保障。在生活中,他也同样对球队的建设毫无保留、殚精竭虑,为了王牌的闪耀而自愿担下任何事。”

之前也不是没听过成宫鸣夸自己,但此时的御幸一也依然非常明确地感觉到了不对。一种朦胧的带着酸甜与苦涩气息的纸张蒙在眼前,似乎很快就要被另一股坚不可阻的力量捅破。这小子……不会吧!他握紧了拳头,心中警铃大作,头脑里更是飞快地组织起各种救场的语言,一边摆摆手推却掉身旁继续提问的记者,一边已经拔开腿,向着成宫鸣的方向走去。

都是老油条了的记者们更加感觉到了气氛的转变,虽然不知道要发生什么,却都不约而同地把话筒更递进了一些,想要更清楚地把成宫接下来要说出口的话收录下来。

而成宫鸣不负众望。他淡定地笑了笑,说:“他是一个这么优秀的人,这么温柔的人,所以,我认为有些话如果只能压在心里而不能很好地说出来,那实在太对不起自己了。”

“下面,我要告诉我的捕手。我喜欢你!请跟我在一起吧!”

全场哗然,所有的记者又跟发了疯似的,在人群中锁定了本来站位就不是很远的御幸一也,抢着向他寻求一个回复。在这种乱成一锅粥的场合里,御幸更为冷静。

可以说,他一开始是很有些愤怒的。成宫这样事先毫不打商量的做法完全是在逼他,而且更加没有考虑到自己说出这番话后要承担的后果!然而,真的是这样么?成宫并不是特别冲动的人,相反,他严谨而细致,自己了解他做的每一件事必然是经过了内心的思量。

所以,他是在做好了充分而漫长的心理准备后才说出这番话的。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被拒绝,却愿意牺牲未来所有值得期许的安逸来做下一个豪迈的赌注。他,敢,赌。

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自大啊。御幸想。他突兀地回忆起大学毕业那年成宫鸣给自己写的信——那封信至今还很好地夹在他记录比赛细节的计分本里。信的前面长篇大论地给他分析了一通XWS队是多么适合他们发展深造、休闲度假,在这里,他们又能有着怎样光辉的前景。

在最后的末尾,成宫鸣说:“喂,一也,你已经放了我一回鸽子了,现在还等什么呢?你真的不想看看世代最强的投手和捕手的组合能创造出怎样的奇迹吗?”

这封信的内容也如成宫本人一样,高傲得不可一世,但御幸一也被打动了。

没错,我想要看看呢,你究竟能创造出怎样的奇迹。

御幸一也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燃烧了起来,那是一种以往除了在棒球相关的场合不会出现在他眼中的有些狂妄的激情。他同样是喜欢乃至追求着刺激的人,而现在,被成宫鸣灼灼的目光逼视着,挑衅着,他发自内心地觉得再陪成宫鸣疯一次也没什么不好。

“我觉得成宫选手利用获奖后的时间表白的行为非常不负责任,这是对竞技精神的不尊重,也是对一直以来关注和支持着他的球迷粉丝的不尊重,这行为真是令人发指。我谨代表个人希望日本的棒球机构能够对他严肃处理。” 御幸一本正经地放弃了自己打好的腹稿。

“不过,身为他的捕手,既然对面投来了如此完美的一记直球,我也没有理由不接球了不是吗?”成宫鸣在人群背后笑得好似胸有成竹,可他的额角还仍在往下冒的冷汗还是出卖了他的紧张。御幸洞察一切的目光里掺杂上了两三分善意的玩味。他干脆抢过一个话筒,对着全国各地的观众表示,“请社会各界能够祝福我们!我御幸一也必将万分感谢!”

那一天,全日本的棒坛和数以万计的民众中掀起了轩然大波,街头巷尾都在讨论这次声势浩大的出柜,而作为事件中心人物的御幸一也和成宫鸣两个人的眼中只有彼此而已。

 

在基于危机公关而召开的一系列新闻发布会结束后,又经过了不算长的等待审理,NPB最终对在公共场合发表不恰当言论引发骚动的御幸和成宫选手做出了禁赛四个月的处分。今年的联赛赛程至此已经全面结束,年初时又主要以集训为主,因此这样的处理结果并不会影响到他二人代表球队参加明年的常规赛,可以说是很宽宏大量了。

至于球团内部,“好心肠”的老板们对这对苦命情侣也是高拿低放。毕竟现在社会开放,勇敢追求另类爱情的行为虽然有些出格,但也往往能引起谅解乃至同情,好歹没给球队的声誉造成什么特别恶劣的影响。再加上御幸一也和成宫鸣有铁打的实力说话,即便是他们在个人感情问题上麻烦多点,上司们也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两方心照不宣地糊弄过去。

因为,他们可还年轻着呢。他们还有大把的时光可以耗费在球场上,为球队继续打拼出辉煌耀眼的战绩,用荣誉和奖杯换来滚滚的商业利益——他们还能一起打很久的棒球呢。

唯一有些遗憾的是,在新一年的伊始,暌违已久的世界棒球经典赛即将再次拉开帷幕,而这次的日本队成员,将由泽村荣纯代替仍处在禁赛期的成宫鸣征战于世界的舞台上。

不过这些都不是现在的御幸一也和成宫鸣需要考虑的了。他们迎来了一段自从学打棒球以来最漫长的悠闲时光,长达四个月的不带薪休假兼蜜月旅行。

两个人开始交往的消息刚公布出去的时候,各自的通讯工具几乎被打爆,来自家人方面的询问也着实令人焦头烂额。不过好在双方家长大人开明,御幸一也油嘴滑舌的技能点数多年来也未曾荒废,一切事情最终都得到了妥善的解决。他们搭乘着新年后的第一班列车,带着来自亲友们满满的祝福和一本《神级约会圣地指南》踏上了旅途。

第一站的目的地是传说中被联合国评选为文化遗产的白川乡。据书上所说,这里四面环山,水田纵横,最有名的还要数那原汁原味的传统乡村建筑“合掌屋”。这些茅屋合并成叉手三角形状,两边的房顶又像一本打开的书,造型非常优美。每到冬天,清雪伴随着林间木屋里透出的橙色灯光好似童话世界。大家都称赞这里是赏雪的第一去处,不去不是日本人。

御幸一也和成宫鸣围坐在农家温暖的被炉前,一人捧着一碗地道风味特色的白色浊米酒,听慈祥的老人慢慢讲起一段家族过往的兴衰,感觉——快要睡着了。

“你知道应神天皇和神功皇后是什么关系吗?”“我还是要说,我能考上大学除了体育特长大概真是因为数学比较好。”“我对这座白川八幡神社的印象可能来自寒蝉鸣泣之时。”

“……”“……”两人相对无语。明明之前斗嘴的时候都是伶牙俐齿,结果在大自然美景的熏陶下,他们才终于发现了自身形容词的匮乏,并由衷感觉自己的精神世界一派荒芜。

所幸暖和的炉火着实熏人,在御幸和成宫忍不住要打哈欠之前,讲故事的老奶奶先头一点一点地像是睡着了。御幸一边扶着老人家躺下来,给她盖上被子,一边悄声问成宫说:“咱们还要按着那本书继续这样逛下去吗?”成宫果断摇头。“那我们不如去美国玩玩吧?先去看看克里斯学长和那里的职棒大联盟,等经典赛开幕了,咱们可以一直从分组赛看到决赛!”

“虽然我对你在这个假期依然想着你昔日的偶像感到很不满,但我觉得,对咱们这些早就把一腔热血献给了棒球的傻瓜们来说,已经没有比这更好的提议了。”成宫表示。

“哎,别这么说嘛,除了旅游、看比赛,我们正好顺便领证。”

御幸的眼睛里像是盛满了温柔的星光,他们的手握在一起,有相同款式的戒指熠熠生辉。

End

(最后说一句...我用的垃圾输入法没有记忆功能...每次打这俩人名字都得翻好多页...真是日了狗了...)

评论(56)

热度(401)

  1. 共33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